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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父论策(第1页)

“讲!”

“是,父皇。”棠溪铭识上前走了两步,他抬着头,背脊挺直,目光坚定,还未成熟带着一丝奶呼呼的声音透着不容置喙的力道,“儿臣以为,这寨子能够有如今的规模,不单单靠的是自己,寨子的内部能人巧匠辈出,大当家聪慧无双,所做事情,赢得百姓赞赏,这是内因,而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又多方掣肘,给了其坐地起价、无甚担忧的的依据,这是匪寨的外因,也是我国的外因,那么我国的内因便是寨子所依靠的对象,那便是官员的问题,阳山周围的官员收了寨子的好处,必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而官员并非全部同流合污,势必会有人传出消息,可为何父皇时至今日才从与骊国打仗的将军手中得知一匪寨的消息,放任匪寨坐大,便是监察的网络和通信的渠道出了差错,匪是一定要除,若任其越来越大,便是将我们的北方悬置细绳之上,逃脱了我们的控制,便是别国口中肥羊,但如何除,怎么除,不仅要让商户满意,也要让百姓满意,要让别国的手伸不进来,也要挖出我国潜在的毒瘤。故儿臣认为,要分两条线路走,表面上是朝廷按照律例监察、稳住王侯富商的讨伐之心;再带着利益前去纳降,让周遭的百姓对王军并不排斥,待他们归顺过后,再以其抢掠惩罚,以其善举奖赏,恩威并施,暗则借此机会挖出朝廷之祸,还郑国一个天朗气清。”

字字句句、铿锵有力,落在寂静无声的大殿之上,震慑得周围的人像见了鬼一般看着他,平日里随随便便混口饭吃的窝囊废可以将国之大事剖析得有理有据,任谁也无法相信只需几天他便可以成长为这样,那么他到底是真正的小白羊,还是蛰伏起来,等到有朝一日啃食尽所有人的血肉,已然昭昭。

周围人看他的目光都已是染上了防备和更深的憎恶,皇上的眼里神色莫测,棠溪铭识知道这还没有完,他分析出的事,这位老狐狸不可能心里没有数,看样子这份奏折递呈上来也有些日子了,可是这么大的事却至今仍未派人处理,也无任何风声透露某位官员动身剿匪,这就说明皇上缺一个人,缺一个可以真正让他放心去办这件事的人,阳山遥远,毗邻沙漠,荒无人烟,路途上指不定出现什么事情,家大业大的功勋贵族不愿去受苦,且这么大的功勋,没人愿意让别人占走,肯定会牵扯进更多的人,使得事情愈发复杂,没什么背景的小喽啰没有那个本事,有本事也没利益牵扯的没有统将难以行动一致,也说不准到底与北方那边有无牵扯,而这个人是谁,皇上拿不定主意,没有主意,便是对他最有利的主意。

棠溪铭识跪在地上,双手抱在胸前:“儿臣愿为父皇分忧,前往阳山捉拿贼寇,还我郑国一片祥和。”

此话一出,皇上的眼底流露出难以掩饰的赞许,周围的皇子们急于起身制止,可是制止完他们派谁去,无人可派,他们之中也无人想去,半推半就的姿势僵在那里,竟是无一人再敢出声,皇上沉默半晌,将其他的皇子遣散,独留棠溪铭识一人在大殿之上,他看了看眼前这个从今日起才走进他视野中的儿子,朗声笑道:“恒儿还真是让孤刮目相看。”

“父皇谬赞。”

“说说吧,何人在孤不知道的时候指导的你啊!”

棠溪铭识仔细回忆了一下楚昌恒房间里放置的书和写的文章,好似无人另加教导,他将身子弓得更低了些回道:“无人教导,只是看的书多了几本罢了。”

“无人教导!看来你上课也不只是睡觉嘛。”

看棠溪铭识将身子弓的愈发低,他走下去将他扶起:“别怕,有学识是好事,孤喜欢聪明的人,之前装傻充愣想来也知道是你母亲吩咐的,哼,妇道人家,狼圈里,如何能容忍一只肥羊逍遥自在,聪明,便要用在你该用的地方,才叫聪明,藏起来,如何能成为价值千金的翡玉,从今日起,你便在我书房学习吧,不要以为有点脑子便可以轻而易举对付阳山的那群老滑头。”

说罢,皇上便将棠溪铭识引到台上的座位上坐在自己的旁边,他也不急着讲关于阳山的事,而是从一旁的奏折中取出几本好几年前的,缓缓展开一个递给棠溪铭识,棠溪铭识打开一看,是关于富县水患的,三年前,富县的河堤突然崩塌,奔涌出的河水冲垮了周遭的大亩良田,也冲塌了许多百姓的房屋,一夜之间,富县的“富”字好像成了一个笑话,富县的民众流离失所,可这件事,竟然在京城终于有难民涌入时才被发现,此时,这里就是一个烂摊子,如同沼泽一般,无人敢陷入,这份奏折便是如今的吏部尚书呈上的。

“父皇,可是想说吏部尚书体察民情,是个好官?”

“不是,你再想想,为何这件事,会由一个吏部尚书说与我。”

“吏部负责官员选拔,跟这等事沾不上关系,难道,他和富县的人有关?”

“不错,吏部报此举非常可疑,可倒也不是不可行,可是他的这份奏折在我的御驾被一个流民拦下之后才到,而且是当天晚上到的,可谓是马后炮却又打的十分仓促。”

“所以,他是想先发制人,撇清关系,好从中作梗。”

皇上看向棠溪铭识的眼里的嘉许多了几分肯定和激励,不过他也未作声,而是从旁又抽出一份奏折递给他说道:“再看看这个。”

这是一份军用物资的奏折,是恳请皇上批下粮草等物资的,是五年前的,皇上派去了数拨粮草,可前线还是喊不够吃,而且这份奏折是在边关将士们啃树皮时才收到皇上这里的,那一役险些战败。

“父皇,这是运送粮草的官员克扣粮草!”

“你认为粮草运送,牵扯几方?”

“拨粮草的人,运粮草的人,收粮草的人,一共为三方,可是拨粮草的人就在父皇眼睛底下,应当是不敢有什么小动作的吧。”

“不错,但是不止这三方。”

“不止?”

“对,你觉得那人冒着风险偷走粮草是为了什么?”

“是为了卖钱获利——”想到这里,棠溪铭识顿了一下,想了想说道,“所以,还有商人,他们收了那些盗贼的粮草,军中将士没有吃食,便会向周边百姓收粮,百姓和军士粮草都欠着的时候,再高价抛售,军中盗贼再将粮草偷出,如此一来,他们不费吹灰之力,就可以坐收暴利。”

“对,所以,有时地处动荡时局的商人,可并不无辜,当然也不能以偏概全,好人歹人,不以身份评说,而是看其所行所想,要不要再看一个?”

“嗯!”棠溪铭识果断地点头,这皇上,表面上教他不着边际的事,实则暗地里处处指向阳山,这等宝贵的经验和上一届皇位争夺的获胜者的亲自指导,可不是有钱就能得到的,机不可失失不再来,棠溪铭识看着皇上的侧颜,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。

与此同时,贵妃领着一路人浩浩荡荡地闯入了皇后的府邸,明面上是问候姐姐,实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,她是要找茬。

清晨睿王好生压了八皇子一头,如今当娘的跑来讨公道了,皇后宫的宫人全成了惊弓之鸟,生怕得罪这尊大佛。

贵妃扭着腰往下那么一作揖,口中全是轻慢和挑衅:“臣妾给皇后请安。”

皇后稳了稳心神,端坐着开口道:“不知妹妹来本宫的宫中有何贵干啊!”

“皇后娘娘说笑了不是,臣妾哪敢啊,不过是听说睿王突然不笨了,妹妹特来恭喜才是,顺便问问睿王吃的什么灵丹妙药能让自己脑袋变的如此灵光,本宫倒想见识见识,问姐姐讨个药方,让我那个儿子的榆木脑袋也开开窍。”

皇后眸色一凝,果然是为了这事,她才刚刚让儿子好好表现,贵妃便这么迫不及待地赶上门,竟是如此沉不住气,她压下心中的不满,面上还是不变的笑容:“妹妹说的哪里话,真是折煞我了,不过是恒儿那个孩子突然知道学习了,本宫也欣慰不少,哪敢想着让他有多聪明,不过是别讨皇上的嫌罢了。”

贵妃也不装了,将袖子往身后一摆,面上尽是嘲讽:“皇后又如何,你以为楚昌恒不装傻了就能当太子了吗?做梦,我劝你消停一些,我还能给你个全尸,不然,现在我的舅舅派的人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吧。”

听到自己的儿子即将遇险,皇后再也坐不住了,她颤抖着直起身子,面目惊惶,牙齿哆嗦着,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,叱卢润坤见状握住皇后的手以示安慰,扶着皇后坐好后便沉声呵厉:“大胆,一个贵妃也敢不顾尊卑,与皇后叫嚣,刚入宫时,无人教授你规矩吗!”

“你是何人,也敢与我如此大呼小叫!”

“我是一个宫女,却也是皇后的宫女,你一个贵妃,有什么资格越俎代庖,替皇后呵斥我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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