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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9章(第1页)

他是想来问什么呢?他凭什么这么气势汹汹跑来质问贾瑚?不对,应该说,他是在发什么疯,好好地来找贾瑚想说什么?自己听到他要娶妻不高兴,觉得心里难受得慌?那贾瑚要问为什么难受他该怎么答?难道就因为当初那么个小玩笑,那么一本春意图,他还对贾瑚上心了不成?!上心?!混沌的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,就如黑压压乌云密布的天空中突然划过的一丝闪电,徒宥昊原本深陷迷雾中看不清楚的心思猛然被照亮了来,徒宥昊惊得瞬间惨白了脸。他、居然是对贾瑚动了心了吗?他居然对自己十几年的至交好友动了那般的心思?他、怎么可以?贾瑚见徒宥昊久久不说话,眼神闪烁着,脸色接连变了好几变,到得后来,身子都僵硬了,看着他的眼神里甚至还透着惊恐的光芒,登时一颗心就提了起来,忙坐过去探他的额头,触手冰凉的肌肤让他不由惊呼一声,急道:“你身子怎么这么凉,该不是哪里不舒服吧?”又埋怨他,“不舒服怎么不早说,你晚上就不该喝那么多酒。得赶紧找找有什么药没有,该死,这都快宵禁了,找大夫都不方便,你回宫晚了也不行,过了宫禁进不去也是麻烦。”急得团团转,反复想着要怎么办才好。徒宥昊看着这样的贾瑚,突然苦笑起来。是啊,他怎么会不对贾瑚动心呢?十几年来一直陪在他身边,一直对他很好,从来站在他这边,生死都一起经历过,为他在背后出谋划策……一笔笔算下来,这世上,竟再没有任何一个人,能比贾瑚对他更好的。那他是因为贾瑚对他的这份好,因为感激所以才会喜欢贾瑚的吗?徒宥昊看着烛光下贾瑚那莹润温和的脸,否定的摇了摇头,相比贾瑚,韩陪在他身边的时间更长,他或许比不得贾瑚聪明机智帮他许多,但也给了徒宥昊许多帮助,可徒宥昊从来没觉得韩哪里会有让他心跳加速的感觉。不对,应该说,这世上,除了贾瑚,从来不曾有人让徒宥昊觉得心跳蓦然加快,当他靠近身边,精致俊秀的五官近在咫尺,甚至都能让他激动地快要忘记了呼吸。这世上,只有贾瑚一个人……而他现在,就要娶妻了。徒宥昊的双手猛然握成了拳。贾瑚没有忽略这个细节,忙忙追问道:“怎么了?你是想到什么了?你到底哪里不舒服,快别耽搁了,时间不多,你要有什么话想说的赶紧说,咱们还得赶着时间送你回宫呢。”“我没事。”嘶哑的声音才出口,连徒宥昊自己都吓了一跳,什么时候,他的声音变成这样了?清了清嗓子,徒宥昊突然有点不敢看贾瑚关心的脸,“我就是想到了些事,心情有点不好,没什么大事,你别着急,也不用请大夫吃药的,我歇会儿就没事了。”贾瑚哪能放心:“什么事让你变成这样?宫里出事了吗?”徒宥昊哪里回答得上来,脑子里过了好几遍最近发生的事,含含糊糊地说道:“没事,你别担心,就是老三那里幺蛾子不断,烦死个人,我心里有数,你如今才升迁,衙门里也忙,不用管我,我自己能应付。”贾瑚见他不大想说的样子,倒不好逼他,只是反复说道:“有什么我能做的,你一定得告诉我,我定全力以赴,不会给你拖后腿的。”徒宥昊对他遮遮掩掩隐瞒的态度,贾瑚多少有些不得劲儿,大家到底是年纪越来越大,放心越来越重,彼此间,都开始疏远了,这搁以前,徒宥昊什么事会瞒着他和韩?现在……也是,韩都要成婚了,他和徒宥昊也都要议亲成家,以后,大家不定还要多生疏呢,同胞兄弟成了家还常离心离德,更何况他和徒宥昊本来就是君臣有别,人家不肯对自己全抛一片心,也能理解。贾瑚心情低落,靠在车厢上就有些恹恹的,徒宥昊见此不由大为懊恼,贾瑚一定是想歪了,忙又补充道:“其实真没什么事,就是老三这不要娶妻,家世背景都很好,轮我身上怕就只是那些面上看着光鲜的人选了,他心里得意,常往我跟前凑炫耀,好几次我都差点没回过去……在宫里也没人说话,就是想和你聊聊。”贾瑚听罢放下了心,原来如此,怪道徒宥昊脸色难看还不肯实话实话呢,是觉得抱怨很没面子吧,有时候,这跟人抱怨的话,确实很难说出口。知道了徒宥昊不是打算跟自己拉开距离,贾瑚脸上又带出了笑,劝着徒宥昊:“殿下莫急,三殿下如此嚣张跋扈,皇上看在眼里心里不定怎么想呢。他这般对你,也不能这么轻饶了,二皇子那里容不容得下他妻族背景雄厚还是两说呢,早晚有殿下你报仇雪恨的时候。”徒宥昊大笑起来:“我就说跟你聊是对的,要是韩那小子,怕就劝着我当时一拳打回去过足了瘾再说!我也这般想的,我那个好二哥,别管面上多宽厚大度,背地里手段可不小,加上淑贵妃,他们真要跟老三过不去,就老三那种冲动的性子,上套是铁定了的,就是皇后和大皇子那里麻烦点。”天家无父子兄弟,背着人徒宥昊从不叫其他皇子为兄长弟弟,讽刺时除外。有时候贾瑚都觉得,徒宥昊更多是把韩和他当成了亲人兄弟来相处对待的,他们虽无血缘,倒更像家人。“皇后淑贵妃已然势同水火,大皇子二皇子野心也越来越大,迟早有兜不住的时候,殿下你现在实力太弱,就在旁边看着煽风点火就好。鹬蚌相争渔翁得利,咱们稳坐钓鱼台,看他们先拼个你死我活。”贾瑚冷笑着,“三皇子的婚事是定下来了,可二皇子那边,岂能叫这门婚事这般顺利?”不定就有事要发生了,未来的三皇子妃?名声倒好听,可却摆明车马是要跟二皇子淑贵妃为敌了,他们,承受得住淑贵妃二皇子夏家一派的报复吗?贾瑚可惜地直叹:“殿下的婚事太慢了,这会儿您要开府出宫了,事情就要方便许多了……”这会儿徒宥昊却没心思在这些上面,听他提起婚事,心里酸溜溜的,说道: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,婚事已经在议了,至于早晚,却不是我能说了算了。倒是你,贾将军和夫人已经再帮你挑了吧,瞧你刚才说的未婚妻,成亲,我看你是恨不能马上就洞房花烛了!”徒宥昊说完便恨不能时光倒流好叫他把话都收回来,瞧瞧他说的话,满满的一股子酸气,醋味熏天的,这是他说出来的话吗?还是在贾瑚跟前,丢死人了。贾瑚却没想那么多,不甚在意道:“年纪到了,总要成亲的。”徒宥昊却不满意这回答,追问道:“虽说如此,你以前不还说要慢慢来,怎么这会儿却亟不可待了?”板着张脸,不悦道,“说要议亲就议亲,说要订下来就订下来!”贾瑚便是再迟钝,这会儿也看出徒宥昊的不快来了,看了他好半天,才突然发觉,徒宥昊今晚上不对得紧,怎么竟是一直抓着他的婚事不放了?徒宥昊看到贾瑚狐疑的视线,心里一抖,有些心虚不敢看贾瑚,可怎么都不甘心,视线转开了一会儿,又移回来等着贾瑚的回答。贾瑚无奈之下,只能道:“前头喝酒的时候就说了,我该娶亲了,其余没什么。至于早晚,早点娶跟晚点娶有什么区别?早点娶我还好些,更早轻松呢。”说完后贾瑚突然发现徒宥昊一下脸色就阴了,定定看了他一会儿,突然“哦”了一声,站起来掀开帘子就跳了下去,好在马车速度不快,贾瑚钻出车厢来看时,他已经进了自家的马车了。他这是怎么了?贾瑚好半天迷迷糊糊的,怎么想,都弄不明白,好好地,徒宥昊怎么就不高兴了呢?徒宥昊一路催着车夫快马加鞭,气鼓鼓回了宫,一进门就板着张脸,吓得满宫人都战战兢兢。徒宥昊看着更加来气,把人都赶跑了,坐在屋里生着闷气。他就奇怪,贾瑚多聪明个人,怎么晚上就跟不会看人眼色似的,专捡着他不爱听的话来?气闷地一晚上辗转反侧没睡好,宁国府最近出了件大事,贾蓉的母亲的命从年前缠绵到如今,终究是没撑过去,睡觉前还是好的,,每天将功课布置得有趣又好记,两个孩子跟着他,读书进度是一日千里,学了很多。许氏自然希望儿子出息,三年守孝要不去读书,闷在府里,人闷坏了不说,学得也少了。陈先生是贾赦辛苦找来的,她又不好开口把人要来,在者府里居丧也不合适。倒不如还让贾蓉热孝过了以后接着跟着先生读书,就在隔壁,大家是同族不说,又是读书的正经事,说出去旁人也不好乱嚼舌头说贾蓉乱跑,有贾琏在,平日也能多开导开导贾蓉。贾母张氏都是为人父母的,许氏这份慈心她们哪有不明白的。虽说贾蓉身上带着孝来回跑未免不好,可都是亲戚,又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,这点小瑕疵,也就不算什么了。张氏看了贾母,贾母直接拍板道:“这有什么好说道的,只管让蓉儿来就是。我回去就嘱咐厨房,每日里给他准备素斋,宁府荣府自来是一家,没什么客气的。”有了贾母这句话,许氏才算放下了心,其实以她和张氏的交情,贾蓉过府读书的事她并不担心,就是贾母,许氏嫁入贾家这么多年,最了解这个婶娘的性子,但凡什么事,要不先通过了她,便是小事她心里也能存着疙瘩。人又是长辈,晚辈便是吃了亏又能说什么?许氏记挂着孙子,什么事都想到了前头,万不肯落下一点疏漏,最后叫孙子吃苦的。“婶娘当真疼我,我在这里给我那苦命的媳妇谢过您对蓉哥儿的好。”说着,许氏还要给贾母作揖,被贾母急忙喊着张氏拦住了。“你这是干什么,一家人还说两家话!”贾母这般说着,看着许氏感激涕零的模样,心底才算是彻底高兴起来,对于贾蓉戴孝那点小小芥蒂,也消失无踪。总归在这贾氏一族里,她的身份是最最尊贵的,便是宗妇、不也要求着她?心里既然满意了,说话时便多带了几分和缓,几人在背后说说话,气氛颇是过得去,只前边灵堂那边,贾蓉却是哭成了个泪人儿,贾琏跟在一边,想到黄氏平日待他的好,也不由抹着眼泪直哭。贾瑚给黄氏上了香,瞧着两兄弟坐在一起你说黄氏平日待人多好,他说黄氏平日有多和气温柔,虽是哭得声嘶力竭,到底有个伴在,便也不多劝,自去找了贾敬贾赦贾敬等人。贾瑚过去的时候就觉得气氛不大对,贾敬坐在上首,双眼阖着,静静坐着视若无人一般,脸上云淡风轻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。贾珍坐在右边下首,满脸羞惭,脸上还红通通的,听见响动抬起头来,见到是他,眼神闪躲两下,又低下了头。贾赦贾敬怕是最正常的了,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的,时不时看眼贾敬,满满尽是不满意。贾瑚看着脚下就放轻了力道,过去给贾敬贾赦贾政都行了礼,才劝着贾珍道:“珍大哥还请节哀。”话音落地,贾赦狠狠喷了口气,安静空荡的房间里,格外的刺耳。贾瑚一眼看过去,贾赦满脸不高兴,都没理他。再看贾珍,也没有什么愤怒的模样,反而愈发低着头不敢见人。贾瑚便不多说,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了,听着贾赦贾政在那里问黄氏的丧礼。“怎么也是长房长媳,嫁进来后开枝散叶打理家务,没有半点不好的,宁府又是宗家,这丧礼不能马虎,回头府里发丧贴,也记上荣国府一份,咱们两家向来亲厚,不分彼此,到时候侄儿媳妇的丧礼也好看些。”贾赦跟贾敬这般商议着。贾敬一口答应,并不推诿,贾赦贾政说什么便是什么,贾珍要给媳妇风光大办请水陆道场唱满七七四十九天他也不说,只道:“既生前不得逍遥自在,去后多做些法事底下安享也是好的。”看贾赦贾政对着贾珍没好脸色,还道,“万般皆有命,人之定数,上天注定,你我凡夫俗子,总有退去皮囊重回天地的时候,蓉哥儿他娘早入轮回免受人间疾苦,也是大善了。”听得贾赦贾政贾瑚等瞠目结舌,半天都说不出话来。从宁国府回到自己家,贾瑚问起贾赦今儿在宁府的奇怪表现,贾赦冷笑着道:“要不是珍哥儿做错事,他能这般坐着任由我数落?这个混账,跟人在外面吃酒打架,为了个小倌闹了好一通,黄汤灌多了,回家跟着媳妇吵了起来,所以蓉哥儿他娘的病情才又重了。”最后人就没了。张氏贾瑚都吃了一惊,问是什么时候的事,贾赦答道就是这两天,张氏恍然大悟:“怪道今天敬大嫂子说起珍哥儿,恨得咬牙切齿的。蓉哥儿都这般大了,珍哥儿还这般不争气,难怪敬大嫂子心里不痛快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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