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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7 章（第1页）

黛玉讲完便只喝茶，玲珑突然问：“嫂子，我哥哥有把你捧在手心里吗？”

黛玉有些意外，仔细想了想：”我想，他是把我放在心上吧。”话一出口才觉失言，便道：“你的骑装借我打个样。”得了衣服便出来了。

黛玉回了房，便和雪雁她们琢磨骑装，因从没做过，便决定先用旧布做一套出来看看，待缝好后试穿过，再来调整尺寸、精选面料，做出正品。

赵随申时二刻才回来，换了衣服正好摆饭，今晚正好有鱼头豆腐汤，这原是冯老御医的食方，赵随感觉比府中原来的做法用料更少反汤汁更鲜美，不由多吃一碗。

饭后赵随便让丫头将书房的东西取来，两个丫头抬入一个髹漆长盒，盒首微圆，上阔下窄，盒腰内收为弧形，看似瑶琴，赵随打开盒盖，果是一把伏羲式古琴，用料为梓木和乌木，琴身纹饰顶部有飞天、祥龙，侧面饰以云纹和波浪。

黛玉细看徽记，点头道：“此琴是仿唐代名琴九霄环佩，虽是仿制，却也精美。”

赵随：“小生是否有耳福一聆小姐妙弹？”

黛玉说：“酸死了。”净了手拨了几个音：“圆润、沉厚、悠长，是架好琴。这就是钱家送的？”

赵随：“对，愿你我鹣鲽情深、琴瑟和鸣。”黛玉便知那年钱公子通风报信，次日必是在庄子外徘徊过，听了她抚琴，便以笛曲回应，但愿他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知音人。

黛玉便把在玲珑处一事略略说了，赵随却道：“你也不用太操心，玲珑在边塞这么些年，应该会带眼识人，若蠢到明知是坑也要跳，便是救得了她一时也救不了她一世。”

黛玉道：“你昨夜可不是这么说的，亏得我拼了好几家的笔记本子才凑出这么个故事。”

赵随道：“你关心玲珑是好事。今日特地给你找了匹枣红马，牵在后边马厩里，我不在可别乱骑，等我休沐再说。”

饭后赵随便去了父母房中，因他明日入宫后便赶不及给父母送行。黛玉便打点出他明日进宫要带的里衣、汗巾之类的东西，因是新婚，又添了几样喜饼，好分给同僚。

这晚睡梦中，黛玉感觉耳后伴着热热的气息有一条经脉，麻麻酥酥地在游走，至胸，至腹，一路至脚，只觉全身舒泰，说不出的惬意。早上醒来时身边却已空了，紫鹃说姑爷寅正便起了，不到卯时便动身进宫了。

还没等黛玉骑装全做好，过了三四天赵随父母便带着玲珑回云城去了，偌大的乐信堂一下就空了似的。不知为何，身边的人一走，黛玉也病了。

这日下晌还就着画片给洛哥儿讲了半日的哪吒，晚上开始便不舒服，初初觉得冷，头疼，睡不踏实，后半夜感觉哪儿都痛，全身发热，紫鹃试了试烧得烫手，杜嬷嬷立即让丫头去报了冯夫人。冯夫人把了脉，一面让人给黛玉喂些温水，一面派人把三公子赵谦叫起来，赵谦立即骑马往外祖冯家去取药，两三刻钟就带了药回来，说先服了丸药，外祖父冯老御医听说热度高，准备白天亲来。黛玉全身乏力，服了丸药渐渐睡了。

黛玉醒来时伯娘杨夫人也到了黛玉院中，不多时，冯老御医来诊脉，详细地问了黛玉近来饮食等各项行止，黛玉一一说来，并将去年正月婶娘冯夫人诊的诊书交给冯老御医看过。

冯老御医道：“你去年是急症，此次却是积症了，积劳而成。不过却不用太担心，这两年，你的底子有起色。打个比方，比如一个装东西的笼子，别人的是金丝、银丝编的，装重一点的东西都没事，你的却是竹片编的，稍微装重一点的东西就会断折，故以前你老是动不动生病，调养了两年，你已变成了铜丝编的，也能装重一点的东西，不再动不动生病，但若一段时间有失调养，负荷超重，铜丝也会锈蚀断折，故我说这次是积症。”

黛玉一想确实自赐婚以来就没好好调养，又紧张又劳累，冯老御医道：“天没亮时谦哥儿说烧得厉害，给你用的是猛药，退热快，但损伤也大，现给你用温和些的药，一个丸药，一个汤药，吃上十来日，慢是慢一些，但对修复你折断之处更有好处。”

杨夫人便问饮食，冯老御医道：“多喝温水是好的，用药期口味清淡为主，忌生冷忌油腻。用药完结之后，以前的食方百果粥是补气的可以一直吃，鱼头豆腐汤是利骨的可以吃到生子，另外再有两样也可以用，一并写在方中。”

杨夫人让赵谦送其外祖父回冯家，并取了药和方子回来。拿了方子看，两个药，一个是三味的双黄丸，一个是七味的青龙汤，新加的两个食方一个是五味茶，一个是山药羊骨汤。

大嫂沈氏辰时过来看着黛玉吃了饭，与黛玉聊了两刻钟，又看着黛玉吃了药才去。至晚饭换杨夫人过来探看，杨夫人道赵随那边先不去传信，他回来也做不了什么，黛玉点头称是。

如此四五天黛玉的热全退了，除了略感乏力，疼痛也消了，只静养着。至第六日赵随休沐一早出宫才知黛玉病情，一路打马到家，看黛玉沉沉睡着，气色也还好，才稍放心。换了衣服早饭也不吃就守在床前，卯时过了黛玉才醒，见了赵随眼睛就红了，好容易忍住才没掉下泪来。

两人又一起吃了早饭，要隔半个时辰再吃药，黛玉便将情形说了一遍，又道：“伯娘、婶娘和大嫂几人每天一早一晚来守着我，事无巨细都看顾到，越是这样我越难受，过门才几天就病得把府里闹翻了天，深更半夜连冯家外公都惊动了。”

赵随道：“你最让我担心的就是这一样，自尊心强又不愿意欠人情。人谁没有个三灾四难的，不是生病便是有别的，一家人力所能及之处，帮顾些是再正常不过，有什么不好意思的，以后别人遇到难事了，你力所能及的，也帮顾着就是了。便是别人事事都顺，没什么让我们帮顾的，我们却得了人家的帮顾，也不值得算计亏欠，心怀感激就是了。说不得下次，我们帮顾某人，某人也无力还我们人情。依我看，你就是寄人篱下久了，你外祖府上又势力，事事都分你的我的，拖累了你的性情。你知道我把你放在心上，我们家上下何尝不是捧着你，我不怕你生气，问一句，你把我放在哪里？”

黛玉红了的眼里慢慢就蓄满了泪水，终至于一滴两滴无声地往下掉，赵随见了她这样子才觉话说重了：“听玲珑这么说，我不知多欢喜。你虽不说，可我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，否则，你宁可不嫁也不会随便嫁了。”

黛玉这才哭出声来：“你——欺负人。”赵随一把抱了她：“快好起来吧，以后都是你照顾我，给我做衣服，给我管着家，给我生儿育女，老了牵着我去花园里晒日头，让我一辈子都欠着你，还都还不清，得用几辈子来还，可好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