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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9 章（第1页）

俞氏坐定后，黛玉起身福了礼，俞氏也一福还礼，黛玉道：“初次见面，大奶奶可好？”俞氏一点头：“好！”，却没别的话说，黛玉心想，不是要客气几句互问近况吗，至少问问一路平安之类的吧。

只听得吴嬷嬷清了一下嗓子，道：“之前赵二爷跟我们爷说了赵二奶奶要来住一段，二奶奶也瞧见了，咱们这儿比不得京里，只这几个小院，正院东厢房是小姐住了，西厢房是我和秦嬷嬷住了，东跨院是厨房和下人住处。赵二奶奶要来住的话，我们想法子把西跨院三间正房空出来，只西院厢房中针线上的人，实在挪腾不开，要委屈二奶奶。”

黛玉道：“无妨，突然来打扰，本就过意不去，客随主便就是了。姐儿可在？”

久没说话的秦嬷嬷道：“小姐这会子正是习字的时间，不好中断了，免得养成分心的坏习惯，明儿得空了再让她见赵二奶奶。”

黛玉便叫了雪雁和锦瑟拿了东西入内，看着雪雁手上东西道：“这两匹缎子不值什么，大奶奶留着给下人裁衣服吧，这两瓶搽脸是好的，最适合干燥时节用，大奶奶别嫌弃。”这是给俞氏的两匹宫缎，一瓶玫瑰精露一瓶茉莉花水，玫瑰精露比黄金还贵，很不易得。又指着锦瑟手上的东西道：“这是给姐儿的，一点子心意。”这便是给小辈的表礼，两匹绸缎，一对金手镯。俞氏道：“有心，多谢了！”便让人收了。

进来一个妈妈给俞氏福了礼，又向黛玉福礼：“我们爷说让告诉赵二奶奶，送奶奶来的几百人安置到了营中住宿，明天一早再回盐集，让二奶奶放心。”黛玉便谢过。

秦嬷嬷开口道：“赵二奶奶初次登门，我们爷吩咐了摆宴，厨房已备了菜，二奶奶先回西院歇息，稍晚得了再请过来如何？”

黛玉便告辞出来，几个婆子已帮着把箱笼什物搬入西院。西跨院三间正房也早已收拾干净，黛玉住一间，紫鹃、雪雁住一间，锦瑟和跟着的两个小丫头挤了一间。

紫鹃要了热水来给黛玉梳洗，便有婆子来请入席。到得偏厅秦嬷嬷已在门口候着，因是宴客，紫鹃便只在偏厅门口守着，厅内一张大饭桌，一张小饭桌，黛玉正奇怪主人怎么不在？便听得有婆子道：“奶奶到了。”便见先头的两个妈妈在前，俞氏在中，吴嬷嬷在后，一行次序入内。

黛玉见了俞氏大吃一惊，发髻未变，首饰全换了金饰，大小金钗总有七八个插了满头，身上是如新嫁娘一般的大红绣牡丹衣裙，未着褙子，一围白狐披肩半拢半开。

俞氏径自在大饭桌上首坐了，两个妈妈站在她身后，秦嬷嬷请了黛玉坐了俞氏左侧，便自和吴嬷嬷坐了小饭桌，俞氏道：“爷呢？”秦嬷嬷道：“爷说有女客，怕不便，他另吃了，让赵二奶奶不要拘束。”俞氏对黛玉道：“不要拘束。”黛玉点头称谢。

一个妈妈拍了手，外头上菜的婆子鱼贯而入，不声不响中就上齐了十六个菜，黛玉看一眼小饭桌，也是一样的，只盘碗小些份量减些。又上了饭，每人面前一粥一饭一包点，一个妈妈上来布菜，将俞氏面前的一道贵妃鸡夹了一块放入她面前的盘中，俞氏夹了慢慢吃了，另一个妈妈上来也将贵妃鸡夹了一块给黛玉，黛玉也吃了，味道还好。俞氏放下筷子，他身边的妈妈又将贵妃鸡旁的红烧羊排夹了一块放入她面前的盘中，俞氏夹了只咬了一口，便放了筷子，那妈妈便将盘子撤在一边，换了一个新盘子。

黛玉这边也得了一块羊排吃了，接着又是第三道，十几道菜俞氏每样都吃到，她面前的粥、饭、包点都没动过，最后一道是羊肉汤，汤里还有绿绿的芫荽，布菜的妈妈给她盛了一小碗，她便拿了汤匙慢慢地小口品着。两个嬷嬷的小饭桌也有婆子布菜。

这是黛玉出京以来最好的一顿饭，虽不算很精致，但有荤有素种类繁多，其中香菇白菜、芹菜百合味道极好。

俞氏喝了半碗羊肉汤，便一直拿汤匙，似舀非舀地弄着碗中的汤，不时抿一下汤匙，半碗汤却总不见底。听得外头有妈妈说：“启禀大奶奶，爷吃好了。”俞氏这才放下汤匙，下人端了漱口茶来，俞氏漱了口，对黛玉笑笑：“失陪！”转身出去了，两个妈妈和吴嬷嬷忙跟上去。

秦嬷嬷请黛玉回堂屋喝茶，喝了一盏茶，黛玉便起身告退回西院。黛玉回房时，几个丫头已重新打扫了屋子，帘幕床被坐垫等均已安置好，紫鹃吃了饭便让两个婆子去东院厨下抬两桶热水给黛玉沐浴。

黛玉回想这半日之事，感觉这个俞氏话少不热情就算了，每个人性子不一样，有的人热情未必就真心待客，但她所事全由着两个嬷嬷应答，自己置身事外，好似除了夫君，世上再无能让她费心之事。

次日一早，两个妈妈送了早饭，一粥一面，两样包点，两荤两素四个小菜，虽不如京里，但在这地方就是好的。黛玉正想着要不要过正院去给俞氏问个安，门外锦瑟说小姐来了。马上请了进来，便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，眉清目秀，衣着精致，跟着的妈妈自我介绍说是小姐的奶妈妈，带小姐来拜见赵二奶奶。

小姑娘福了一福：“婶子好！”

黛玉笑道：“你叫什么？“跟着的奶妈妈道：“单一个蔓字，草头的。”

黛玉道：“哦，好名字，‘蔓草离离生道旁’这个蔓对不对？”蔓姐儿不作声。

黛玉便问：“念的什么书？《三字经》还是《论语》？”蔓姐儿这回却答话了：“赵钱孙李。”黛玉道：“真不错，都念过《百家姓》了。”

蔓姐儿道：“婶子叫什么？”

黛玉道：“我姓林，双木林，‘停车坐爱枫林晚’，念过吗？”蔓姐儿听了却无应答。

黛玉想她可能还没学过诗，便转了话题问：“谁让你来的？”

蔓姐儿道：“妈妈们说你颜色好，我想看看。”

黛玉还以为是俞氏或是秦嬷嬷让她来的，听了这话便道：“这个时辰你做什么功课？”

蔓姐儿却不答，眼睛看着案上黛玉的妆匣：“我要看那个。”

黛玉抱了她到椅子上，蔓姐儿拉开小屉子，一样一样地拿起问是什么做什么用的，黛玉便告诉她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，见拿了红水晶瓶子，黛玉便说是胭脂膏子，上色的，用了气色好，蔓姐儿便说：“我要这个。”

黛玉想这么小的孩子用不着这个，便说：“这个你还用不上，你喜欢红瓶子，我另找一个给你。”

蔓姐儿忽然大叫道：“我就要这个！”黛玉吓了一跳，忙把瓶子给了她，待哄住了，便让跟着的奶妈妈快带她回去做功课。

人走了才发现她原来抓在手中的风车落下了，便叫了锦瑟取了送去。过一会儿回来，锦瑟便与黛玉说：“她们就在院门口，还没走远，我听那小姐跟身边的人说‘你们都说她颜色好，这不我就要了来，她身上那个小兔子，也好看，下回再要了来。’”黛玉属兔，尤其喜欢白玉兔，身上压裙的透雕双兔白玉佩是赵随特意寻来的，听了这话不由解了玉佩收起来，心想看来俞氏连教导儿女之事也全权委托给了下人们了，只一门心思相夫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