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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(第1页)

周陆不卑不亢,丝毫不乱,拱手回道:“臣对林滤殿下的心意,可昭日月。臣虽是家中嫡长,不过在求学时候,便已经将未来族长之位托付于弟弟了,故而后来几年也是与老师在书院讲书隐居。所以族中之事,于臣并无纷扰,只是若有一日,臣也只能以臣的微薄之力给殿下以承诺。臣自小思慕殿下,但正所谓月盈则亏,水满则溢,所以若是有幸取得殿下青目,臣心中便已满足了,子嗣一事,臣亦不敢强求。即是日后殿下有意收养也罢,无意也罢,臣心中最重要的,自然是林滤公主。”  昭帝眼中一亮,赞道:“好!”随即说道,“周陆,希望你今日的话俱是真心实意。”  周陆回道:“臣意早定,绝不后悔。”  昭帝哈哈一笑,之前的不快顿时一扫而光。  他大昭帝君的妹子,尊贵美丽,即便因上天的嫉妒,而有那么一点小小的瑕疵又如何?还不是让帝国才俊倾心以对?周陆、韩苏,或许还有其他人。昭帝忽然觉得之前的烦忧实在是庸人自扰,自家妹子定然是福缘深厚的。周陆,很不错!  至于韩苏么,昭帝微微迟疑,虽然心内还是觉得周陆果然是最佳人选,但是对于此人,也不是那么看不顺眼了,恩,韩苏,有眼光的家伙。  ☆、80长史大人悲催鬼  已经四天没有见到林滤了啊。韩苏韩小长史,左手托腮,右手抓着一把牌,目光涣散的看着不远处秃秃的树枝,有些失神的想到。  这几天一度如往日般想要以借书看的名义赖到公主寝殿的长史大人,却意外的一连几次都碰了壁。甚至至今连原因都没弄明白。  永淳公主扫了一眼正在走神的长史大人,小声的说了一句:“洛神。”然后快速伸手抓牌。  韩小长史一巴掌拍了过去:“不许耍赖,你这局明明用的是黄月英。”  “啧。”永淳敏捷的收回手,下一刻就矢口否认:“何必这么认真,我只是想调节一下沉闷的气氛。”  韩小长史翻了个白眼,你骗谁啊。  “隆裕殿下,你为什么不监督一下她?”长史大人对着一向是正义之友的公主殿下抱怨。  隆裕小狼抬头看浮云。  长史大人终于明白了,感情这两个是一伙的,全是反贼,然后郁闷的看向自己手里的身份牌主公,除了翻白眼,长史大人实在没什么话好说。  旁边,忠臣与内奸打酱油的两位小公主对着长史大人露出甜甜的笑容,下一刻,便在永淳公主的甜言蜜语声中,把八卦和桃子都送给对方。  因为之前发生很多事,所以汝南小公主与柔嘉小公主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长史大人了,尤其是上次永淳皇姐还告诉小萝莉们,长史大人吃了毒苹果,要等七皇姐吻醒长史大人,她们才能与长史大人见面。  这让小小的公主们十分担忧不安。  于是在永淳公主与隆裕公主,听说七皇姐与长史大人那里已经风平浪静之后,便带了汝南与柔嘉两位小公主一同来到了长史大人这里。  看到长史大人果然平安无事的小公主们,十分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委屈和害怕:汝南小萝莉一如既往的抱着长史大人的腿死不丢手,还伸出一只手,紧紧的抓住长史大人的袖子,仰望的小脸上又紧张又怕怕。而柔嘉小公主更是一改往日的羞涩腼腆,一头撞进长史大人怀里,呜咽抽泣,直到韩小长史一头雾水把她抱起,放到自己腿上,揽进怀里柔声哄了好几句,都没能让这只小萝莉镇定下来,脑袋缩到自己怀里就是拔不出来。  韩小长史一脸迷茫的看向隆裕与永淳,两位公主一个不解释,另一个笑眯眯不解释。  没得到答案的长史大人叹了口气,虽然不明所以,但不能否认,两位小公主对自己的依恋之情,让自己心里十分柔软感动,于是心疼的不行的哄了好一阵子,可连讲故事都没有用。只好又拿出了本来准备在春节守夜时候才用的,之前就准备好了的三国杀纸牌,两位小公主这才终于又新奇又惊喜的转移了注意力。  没办法,太漂亮了嘛。  大昭与古代中国一样,流行的是工笔与写意,而韩小长史的漫画风格自然是新鲜漂亮,更加受小孩子、尤其是小女孩子的喜欢。  同样被吸引的还有隆裕与永淳,这两位公主,一个无论长史大人拿出什么东西,都能以骄傲不屑的姿态做出让人哑口无言合理的批评;一个总能抓住任何机会,毒舌吐槽打击长史大人,而此次,全都熄了火。  没办法,甄姬一出,谁与争锋啊。大小乔、黄月英、孙尚香全部靠边站,甄姬以美艳华丽的形象,妖娆妩媚的姿态,以及高贵御姐风范,瞬间秒杀了大昭皇室最难缠的两个少女。  以至于后边玩牌,只要有机会,不论现场形势,自家身份,技能搭配等,隆裕小狼与毒舌永淳必选甄姬,技能再好也没有用,在甄姬的光环下,其他角色全都靠边站。  于是,在有汝南与柔嘉两位小公主打酱油参与,且时刻通敌卖国的情况下,长史大人依旧保持着较高的胜率。  实在是太简单了,只要一有机会,选择司马懿便可以了,对爱好甄姬的两位公主简直就是绝杀啊绝杀。  在永淳公主骗了两只小萝莉,不要给长史大人桃子之后,一局又结束了,悲催的主公背腹受敌,前有叛将,后有追兵,忠臣小萝莉只会卖萌。  长史大人伸手丢了牌,按照规矩,喊了一句:“大业未成,未成啊。”然后意兴阑珊的继续发呆。  隆裕、永淳对视一眼,也不玩了,将除了甄姬之外的牌丢给了汝南与柔嘉。两位公主不免疑惑,之前还好好的,泽兰女官甚至还透漏长史大人与皇姐调情呢,如今这副模样,难道长史大人与林滤皇姐又怎么了么?  隆裕小狼皱眉先问:“长史大人,我皇姐可是有什么不适吗?”  韩小长史终于来了精神:“没有啊。”  据她所知,的确没有,虽然近几日没有见到林滤的面,但是整个寝宫都井井有条,一点风声也没有,并且也没见有太医来,或是泽兰女官有熬药举动。  隆裕说道:“那就怪了,我前两日想着来长史大人这里前应当先去见皇姐,泽兰女官却对我说,皇姐在休息,要知道,当时日暮西山,晚霞灿烂,正直申时三刻,与午睡或是早寝可都不搭边。”  永淳笑道:“那可巧了,我昨日也有去拜访,泽兰女官却对我说,皇姐在沐浴,当时午正,也颇为蹊跷。”  韩苏反而松了一口气,她开始还以为非要坚持林滤绣香囊,所以林滤恼了呢,既然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,那应该不是生自己的气吧?长史大人有些心虚的想道。  “长史大人。”  “恩?”韩苏抬头。  永淳说道:“林滤皇姐已经数日不见你了,你确定真的没有问题吗?泽兰女官又对你说了什么?”  韩苏有些窘迫:“大约因为我去的太勤,所以司药姑娘第一次还中规中矩的说殿下有要务处理。而到了后来,则都是:殿下近日对佛家感兴趣,正在礼佛,不可打扰;殿下今日对道家感兴趣,正在静修,不可搅扰;殿下今日要读清心静气咒百遍……”  永淳直白的给出结论:“好烂的借口。”长史大人心有戚戚焉的点头。  隆裕想了想:“估计皇姐真有什么事不想我们探知吧。林滤皇姐正直诚信,清雅非常,自然不擅于说谎话的,只不过不便于详说于咱们知道,于是寻些借口,让咱们知晓意思罢了。”  永淳点头:“这倒是。”  韩小长史大汗,正直诚信不擅谎话的分明是隆裕你,永淳连你也信啊,你们说的到底是谁啊。  这么不经推敲的借口,分明更像是总是一脸面瘫的泽兰女官才会说出的吧。  讨论半晌,林滤的异常举动为何,依旧没有得出结论,到底还是担心。  冬日日短夜长,酉时一到,天便会渐渐暗下来,且比夏日暗的更加的快。所以在天色渐晚,晚霞日暮的时刻,小公主们便起身回自己的寝宫去了,并随手带走了纸牌。  韩苏坐着无聊,想了片刻,跑到小厨房里捣鼓了一会儿,取了东西便还是又去了林滤殿下的寝殿。  还未走到,泽兰女官便已经出来,一如前几日般守在寝殿外,架势让韩小长史十分眼熟。  这次没等泽兰女官说话,韩苏便哀怨的开口说:“司药姑娘,这次你该不会要告诉我:殿下已经领悟大道,在做最后的突破了吧?”  泽兰女官淡淡的扫了长史大人一眼:“好,下次说这个。”  “……”  韩小长史没办法,只好捧出一碗肉粥,可怜兮兮的央求:“那,我不进去就是了,司药姑娘你帮我把这个送给殿下吃好不好?殿下总在寝殿里不出来,对身体也不好的,吃点东西补一补啊。”  长史大人打的好主意,恩,送进去,吃了,就证明不是因为生自己的气,的确是因为什么事而不见人,不吃……长史大人哆嗦了一下,那就赶紧想办法吧。  思及万一后果不好的长史大人更加警醒了,眼巴巴的看向泽兰女官。  泽兰瞄都不瞄长史大人一下,公事公办的说道:“既然是长史大人的心意,为何还要泽兰经手?长史大人不妨自己送进去。”  韩苏看泽兰态度,不免沮丧,听到后话,又是一喜:“可以吗?”  泽兰扫了长史大人一眼:“殿下正在休息,长史大人须得小心一些。”  韩苏头如捣蒜:“我会的,我会的。”  林滤寝殿内,并没有点上太多灯,且因此刻天色已暗,殿内可见度越发的低了。韩苏轻手轻脚的走到林滤榻前,林滤果然依榻而卧,正自熟睡,左手放在被外,旁边则是绣架。韩苏将手里的肉粥轻轻放到案上,凑近看了看林滤的睡颜,嘴角便忍不住翘起,越看越喜欢,心里说不出的情谊,再小心翼翼的取起绣架细细观察。  果然是在绣香囊,韩苏顿时恍然大悟,咧开嘴角,傻呵呵的开心甜蜜,又不敢发出声音。那香囊虽然不是想象中的龙凤呈祥,也不是鸳鸯戏水,而是莲花图,但韩苏反而更加中意,在大昭的传统里,莲子不正寓意着怜子吗?  看林滤因为这个这么乏累,韩苏心疼的不行,简直恨不得干脆说不要了。不过她再迟钝也明白,这个时候,不能拒绝林滤的努力和心意,只是,这一幕,恐怕会时时刻刻保存在自己心里。  韩苏再没忍住,偷偷的执起林滤的左手,放在唇边,又是心疼又是感动,痴痴的看着对方,怜惜的轻吻指尖。且唤出了往日,在公主殿下面前无论如何也鼓不起勇气唤出口的名字:“幼月,幼月……”  声音充满浓重的情谊却又自制压抑,仿若一腔真情无法不对对方表达,却偏偏不得不狠狠压下,神圣、矛盾而又禁欲,让沉醉在其中的长史大人无法自拔。  “幼月……”这是包含着所有情感的低吟叹息。  正在熟睡的林滤忽然睁开了,眼神清明平静,公主殿下面无表情的问:“什么事?”  韩苏懵了。  一怔过后,长史大人惊吓的明白了此时的处境,顿时头脑充血,脸上憋的通红。  可是,长史大人并没有回答公主殿下的问话,也没有如情场老手一般,抓住机会说出十分情圣的话,以期打动公主殿下的芳心。而是手上一抖,条件反射般的放开了公主殿下的手,然后长史大人做出了一个最没出息的决定似乎因为太尴尬害怕,因此连滚带爬的利落转身,落荒而逃。  林滤错愕片刻,这才又得意又俏皮的露出微笑,然后“哼哼”两声,小声说道:“算了,绣香囊的事情就放你一马。”  而在微小之处,公主殿下不经意间,轻轻握住了曾被亲吻的指尖。被秀发遮掩的耳垂,则羞涩娇艳。  ☆、81你有什么?  “千门万户日,总把新桃换旧符”。  辛酉刚过,壬戌徐来。韩苏韩小长史难得的起了个大早,天才微亮,便已经在园子里做伸展操了。古代不比后世,空气纯净清新,韩苏大大做了一个深呼吸,通体舒畅,心情大好,然后颇有兴致的跑到园子深处摘梅花,纵非把酒黄昏后,却也惹暗香盈袖。  昭帝与勋贵们说了什么,林滤公主心里有数,长史大人却是不知道的。不过这并不说明她就毫无知觉,因为之前的春宴之上,再无一丝那种刻意欢愉,却隐晦打量、掩饰良好的诡谲目光。反而如往日般,文臣武将针锋相对,言辞讥讽,各不服输,做一些无伤大雅的挑衅。  而周陆,也在不知不觉之间,步上了一条通畅顺达、直上青天的青云路,单从他越来越多次、越来越长时间随侍帝侧,便可见一斑。  韩苏不免想到那日帝君相招。  林滤公主府长史大人与公主殿下的私情,其实于皇室、于朝臣、于勋贵、于名门世家、甚至于帝都平民,都是一件心照不宣的事。  既然心照不宣,便说明了背后议论可,茶肆谈论可,醉后失言可,但在相关之人面前,却不好宣之于口的。  长史大人虽为大昭朝臣,官居从四品,但除了公主府职位外,在朝中并无任何实职,推开这些不说,也不过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、才不过中榜一年的二甲小进士。在这个时间,还有大把的比她名次更优秀,家境更良好的同年,目前还在家里等待吏部下任职令。  运气好些,人脉家世不错的,三年以内谋个实缺不是什么难事,运气差的,朋友不行,家里又没什么帮衬的,等个十年八年然后被遗忘,也不是不可能的事。  以此可见,以长史大人的身份,虽然明面上过得去,其实独个儿私见帝君,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,而帝君开口提的,又是不好放在明面上的自己与林滤的事情。  所以,不免忐忑。  都说伴君如伴虎,君王大都喜怒无常。好在长史大人虽心内惴惴,颇没谱,但是并不是说就真的怕了。  若说怕,对于长史大人来说,身为心上人的林滤公主殿下才更可怕,面对心仪之人如何保持一颗勇敢无畏之心,永远是长史大人的第一难题。  而帝君什么的,对于韩小长史来说,无论气场、威势,其实电视剧里面的帝王们,比如今这个大昭君王更加威严压抑,没办法,电视电影都是灯光、镜头各方面渲染嘛,如今的昭帝坐在自己面前,气场再强,他也做不到小说里那种霸气外泄,什么让人压力倍增,天地臣服啊。公主殿下更能让自己臣服就是了。  所以说,有的时候,当你将对方想象的越高大,到了真实见面的那一刻,你反而会觉得对方越平凡。大约就是这个原因。  面对掌握大昭帝国所有人命运的这个人,长史大人心里反复牵挂懊恼的,反而是为什么前日要从林滤房中逃走。据说追姑娘务必要胆大心细脸皮厚,自己为什么就因为被别人窥破暗地里的举动心思,就因为太过尴尬羞窘而逃跑呢?  韩苏啊,韩苏,你太没用了。长史大人暗自沮丧。  在面对大昭第一的君王,还能想些有的没的,不得不说,长史大人有些时候,颇有些奇葩。  好在帝君并不知道长史大人心里在烦恼些什么,还以为是个性腼腆,但看到韩苏面对自己还能荣辱不惊,沉稳自然,心里不免好感许多,起码那份心性气度,就不是一般士子可以比拟的。  要知道,士人,昭帝见的多了。可无论多有才华、名望,在面对帝君的时候,都或多或少显露出几分失态,哪怕聪明的或是城府深些的,虽说言行举止都让人挑无可挑,但其中不免刻意生硬许多。至今为止,见到帝君还能如此随性自然却不又失恭谨的,也只有周陆、韩苏二人。  不愧是我家妹子看上的人,妹子真有眼光。  想到这里,昭帝也将往日的成见十分抛去了八分,他往日固然是因为自己心爱的妹妹倾心于这个一无所有、一无所成、只有一张小俏脸的小进士,而免不了天下所有嫁女、嫁妹的那种复杂父兄心情,觉得自家的珍宝被人轻易得了的赌气。但也有此人明明有才华却不思进取、没有青云志的可惜可厌。对于一个有着雄心壮志、期望建功立业、名垂青史的伟大抱负的年轻帝君来说,这种自毁才华、不爱前程、没有大志向、简直愧为男儿的家伙,简直让他午夜梦回,都能气的吐血三升。  所以今日昭帝能不带任何成见的,温和与韩小长史说话,韩小长史的运道果然不一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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