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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4 章（第1页）

次日便是拜宗祠，雪雁给黛玉选了樱草色衣裙配绿玉首饰，黛玉便给赵随选了一套天青色袍褂。巳正开了宗祠，赵父领了众人，供三牲、上香、跪拜，再由新婚夫妇单独供酒、上香、跪拜，最后将新妇记入族谱，黛玉看得是“显次子随元配林氏姑苏林海独女”黛主早先看圣旨便已知赵随父亲讳名显。

回房路上，玲珑悄悄拉了黛玉：“我娘这几日拘得紧，不让我去你们房里。嫂嫂你去跟我娘说想留着我作伴，我不想回云城了。”黛玉笑道：“我可没本事留得住你。”玲珑气道：“二哥二嫂都是忘恩负义的，成了亲就将我这个月老红娘丢开了。”黛玉不由笑道：“你才多大就月老，自己都没定亲，羞不羞。”玲珑负气似的去了。

回了房赵随换了戎装去了武场，说歇了两天了，次不过三，若再不用功弥补，明日一定讨打。

紫鹃领着丫头们整理嫁妆，或入库或摆放，赵随昨日也把自己库房的钥匙给了黛玉，黛玉看了一回，东西不多，但很有条理，就先不动作。紫鹃等人对黛玉的习惯了如指掌，不论书册的安放、画作的张挂、盆景的摆放、古董的安置都恰到好处。雪雁将一面墙似的衣橱分出礼服、见客服、家常服、中衣、里衣，鞋帽配饰等摆放，不当季的收入几十个樟木箱中，又将黛玉的首饰也分了质地、颜色收入。

歇午后黛玉便往前面苏夫人处，苏夫人正在玲珑房里同女儿一起做针线，便留下身边的嬷嬷，领黛玉回了正房，吩咐丫头上了蜂蜜花茶，苏夫人说：“随儿今日被他父亲考较，有一箭准头失得大了些，正被罚呢，你只当不知道，晚饭迟些摆就是了。”黛玉心想怪不得赵随说凡能熟能生巧的他都还算好，原是三百六十日天天练出来的。

苏夫人问了黛玉外祖府中衣食住行的分派，便说：“咱们府上看似三房分家单过，但当年老太爷走前说定了两条，一是田地铺子等产业不分，由各房轮流管着，前几年是我们这一房管着，这几年是大房在管着，收入出息公用外，可用于婚丧嫁娶或是议定的大事，年底有结余或留存或买置产业或是分至各房，二是各房收支自理，主仆的使费都是各房自付，丰俭由人。”

黛玉心里明白了这次成亲费用是公中出的，最多二房自己贴补些，以后的日子便是赵随赚多少用多少地过日子，最多等到年底公账上有些分账银两，如贾家那样的月钱是没有的，下人也是各房自请自用自付月钱，若开支得起，金奴银婢也使得，若赚得不多，便只有小婢粗仆地过日子。细细一想，便也觉合理，如贾家二房因有个皇妃，省亲也就罢了，长年累月地贴补贾妃宫中的开支、应付宫中太监，多是公支，大房自是有怨气。

临走，苏夫人又道：“几房人一起过日子，最要紧是开诚布公，彼此体晾，家里人都好处，关键是要管束好下人。”黛玉点头应了，苏夫人想起什么似的又道：“过几日我们就要回云城了，玲珑跟我说你要留下她作伴，是真是假？”

黛玉答道：“未出嫁的姑娘自有长辈教导，儿媳何德何能教导小姑，若长辈有所差遣自是义不容辞。”苏夫人点头：“正是这理，我知道了。你去吧。”

黛玉回房看了会书，怕赵随回来见着她尴尬，又往花园去走了几圈，近酉时才回来，见赵随的两个丫头站在净房外，知赵随已回，便往里去。一人忽道：“爷在沐浴。”黛玉急退几步，跟着的紫鹃忙扶住了，紫鹃提醒两人：“回话要叫人，别一惊一乍的。”那丫头委屈道：“爷沐浴不让人近身。”黛玉道：“不妨事。”转身回房。

饭后黛玉便与赵随商量明日回门的安排，除了回林宅，最好能往薛姨妈处道谢，毕竟从聘礼上门到嫁妆出门都出了力，赵随点头。至于二舅舅家，新婚夫妇不能踏孝地，到了薛家使人去问候一声即可。

次日先到了林宅，杜嬷嬷早在堂屋摆了供桌，请出黛玉父母的牌位，新婚夫妇大礼祭拜并报告了婚事。赵随留了一名小厮看屋子，杜嬷嬷、锦瑟等其他人去至赵府，随车搬运了一些黛玉剩下的书籍和物品。

夫妇二人坐车去往多宝巷薛家，赵随颇有感慨地说：“迎亲那日，为了进林家大门真是差点倾家荡产。”

黛玉道：“唬谁呢，我那日可没见着一钱银子。”

赵随道：“你不知道，我还以为是你的主意。我那日原是作了充分准备的，我们家我就是读书功名最高的，事先绞尽脑汁作了两三首催妆诗塞在袖中，三弟是伴郎，但他不是读书的料，上次乡试都没过，我的同僚又大多武职，好容易请了我那一科的何探花来助阵，结果到了门前根本不管用。你的那个小一点的丫头，做了一个大榜，两三个丫头捧着，把大门挡得严严实实，上面写了一百零九句诗词，内中有十句是你写的，让我们从里面挑出这十句，每句后头都贴着蓝条子，若撕开蓝条是蓝笔的林字，就是挑中了，若撕开蓝条是墨笔的错字，就是挑错了，十句挑全了才能开门。”

黛玉笑道：“这怎么可能是我的主意，你一口气撕了所有的蓝条，不就成了。”

赵随苦笑道：“你听我说完啊，若撕了错字，第一次错给一片金叶子，第二次错给两片，依此类推，一片金叶子是八钱黄金，我要是都撕了，怕是得把我卖了才行。”

黛玉道：“那你最后给了多少金叶子？”

赵随这才得意起来：“这就是我的厉害之处了，我没读过你的大作，可是我了解你啊，你这人首要的就是干净，其次就是清高……”

黛玉打断他：“干——净？怎么个干净？”

赵随道：“你的眼睛，特别的干净，不染纤尘。云光寺那次你虽然蒙了脸却没蒙眼睛，成亲那日揭了盖头，婚宴上就有人说我看上你长相，冤枉死我了，我是求了赐婚才见你的真容。”

黛玉道：“说说你怎么挑的。”

赵随道：“我一下就挑了‘质本洁来还洁去，强于污淖陷渠沟’这句，果然中了，下一句‘孤标傲世偕谁隐，一样花开为底迟’也中了，第三句‘偷来梨蕊三分白，借得梅花一缕魂’也是中是，连中三句。第四到第九句这六句中间错了五次，给了十五片金叶子，记得最后一句在‘嫁与东风春不管，凭尔去，忍淹留’和‘寒塘渡鹤影，冷月葬花魂’两者间实在难以抉择，两个都撕了，又给了六片金叶子。”

黛玉心下知道了出主意的人便是湘云，她是爱热闹的，可惜这种场面她不能出来走动，不由道：“让你破费了，想要什么我买给你。”

赵随喜道：“可不许食言。”黛玉点头。